下午,好像慢慢的這樣,可以靜下來。需要一些清遠的音樂,意境的美,和一顆不動的心。
遠處山坡,綠枝分明。樹梢末端,輪廓簡靜。紅褐色泥土里盛放一棵孤寂的樹。叢林闊葉上,有無數細細碎碎跳躍的光;疖噯悠饋,玻璃上呈現的,感覺是一道生命不息綠色的流光在奔涌。隔著透明的玻璃,我好像此時,有了些困意。一邊是空氣清涼人群密集。一邊是白云藍天下,秋日靜美。
那個小男孩,穿著紫色的衣衫,靠窗而立。光線從云端過來,透過窗戶,照在他曦白的臉上。濃密的睫毛,靈動的黑眼。目不轉睛,單純凝重。我坐在對面,在想,是不是所有孩童的光景,宛如這樣的純曦,簡單又明美?
上午,參加慈濟慈善白云鎮助學活動。22歲的他演講誠攝人心。曾經單純的小男孩,因為殘疾,目光沉重。
小學受人欺負,他被同學一腳飛踢肚子,委屈疼痛。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。我長大后能做什么,會不會是他們所嘲笑的社會的累贅?腦癱引起右手顫抖,他學會左手寫字。字寫得端正,受人夸獎,信心也在內心明月升起。
進入中專,住宿。父母慈愛,接二連三的送飯,將衣服打包回去洗。樓道里,燈光下,他鄭重地對操勞的父母說。“爸爸,將我看成正常的孩子吧!別人能做的,我也能做,別人能吃食堂的飯菜,我也能吃食堂。”
他拒絕去特殊學校就讀。他覺得自己應該在正常的環境里,在正常的人群中歷練。他始終認為自己跟他們沒有什么不同?墒,現實終會有些殘酷。中專畢業后,招聘的現場,沒有一個單位愿意接受他。他們坐在那里,用筆敲著桌子說,是的,相信你的能力和專業學的好?墒,你的形象走出去……
微風里,他們都在,搖搖頭。那樣的招聘會上,人山人海,陽光下,浮動多少張期待和喜悅的笑容?墒,沒人注意到,有這樣一位十八歲的男孩,他低著頭,彎下腰,默默地收拾東西正往回走。
石板磚上,是他瘦長單薄的影子,歪歪斜斜,人間搖晃。
他終究是生了一顆不服輸的心,他的內心有一顆韌性的種子在發芽,他不會靠父母養到老,他相信是男兒要自己自食其力!『髞,他在縣城里租了一間小房,兩百元一個月。房子偏僻不向陽,他說很好,可以做飯可以看書,還可以看到對面馬路屋頂上反射的七彩夕陽光。
他開始自己做微商。一家一家的去推銷產品。一家一家的送貨。路途遠了,打車劃不來。坐公交車,時間不夠。他萌生了學摩托車的想法。夜晚,他把車子推出去,腳踩著地面一遍遍往前走。熟練一點,就嘗試著把腳放在車板上,手一抖,又哐一下朝黑暗里摔下去。二十多個黑夜,不知摔了多少鼻青臉腫。臉上的血痕一道又一道,可還是陽光下咧著嘴,對人微笑。依然送貨,依然擠出時間,參加社會公益活動。
講到這里的時候,臺下掌聲又響起。大家都是自發的要給他掌聲。噙著淚水給他掌聲。那些參加活動,得到捐助的家庭。有半個胳膊眼睛瞎了的老父親,黝黑瘦弱一個人挑全家重擔的爺爺,沒有媽媽的清秀女孩,逝去了丈夫家庭困頓的母親,他們都在人群里一遍一遍地擦眼淚。
我坐在窗邊,陽光照在臉上亦有些打不開眼。對于他,這樣的熟悉,看望貧困的身影里有他,捐助善款的人群里有他,東西太重搶著抗起來的有他,志愿者現場忙忙碌碌的有他………
他在臺上一字一頓地說:“從小,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。在幫助他人的同時,我看到了自己的價值。同學們,你們的夢想是什么?”
他站在我的對面,平光眼鏡,瘦高個子,聲情并茂。當下,對于這樣的一個生命映照,我覺察自己,生起一顆慚愧的心。亦曾參加無數的演講,也在臺上演說過多少次。此刻,才了知,惟有這樣的生命教育,質樸無華打動內心。
只因歲月里,靈魂不屈剛毅良善。
現場,我仿若看到一片光,如水晶在這樣的肉身里折射。變成無數細亮的光芒,照到四周的生命里,相互交輝影響。
……
綠色火車皮在山間行走,秋陽下,是豐收廣闊的金黃田野。
“我覺得人生里有很多喜悅而被感激的時刻。感激你自己得到生命,來人間一游。這一趟旅途,即便經歷各種問題和考驗,當以此生為渡船,不虛此行。”